“礼物?”温嘉姝面上仍是笑吟吟的:“我只听说端午要送小孩子东西, 还没听说过未婚夫妻要送东西的,今日又不是七夕, 这是哪里来的风俗?”
敏德汗都要下来了, 暗恨自己怎么就没有事先替皇后准备好礼物,“或许两地的风俗不大相同,京中过节的时候无论夫妻、父母、君臣、旧友, 都会相互赠礼, 共贺佳节。”
“圣上也为娘娘准备了东西。”他试图提醒着温嘉姝:“难道娘娘不想送圣上些什么?”
温嘉姝“哦”了一声,随他穿过游廊往芳林殿去, 完全没有焦急的意思:“总管, 那除了我以外, 圣上都给谁送东西了?”
“今晨议事的时候, 圣上赐了两柄团扇给两位宰执, 取清风入袖之意, 又赐了一枝凤凰牡丹步摇给长公主庆寿,除此之外,也就是按照节礼, 赐每位朝臣角黍五只。”
“她是凤凰牡丹, 那陛下眼里我成什么了?”凤凰和牡丹是宫中尊贵女子的纹饰图案, 但并不是只有皇后和太后才能使用, 即使温嘉姝知道这一点, 还是稍有些不舒坦。
一想到咸安长公主非常可能要戴着那枝步摇在宴会上彰显自己的尊荣, 她就更不舒服了。
敏德现在体会到了什么是皇后不急太监急, 长公主用少许凤凰和牡丹的图案都是宫中规制允许的,只是花钗上的树与钿数不允许超过本该有的规制,没想到会招了温嘉姝不高兴。
“娘娘, 只不过是一枝步摇而已, 圣上应该没想许多。”敏德回忆了圣上挑首饰时的头痛,对温嘉姝说起:“圣上也不知道长公主喜欢什么款式的首饰,随便让女官挑的。”
当然这事儿也怪不到那个倒霉的司饰头上,给皇帝的妹妹选礼物,自然要挑些华丽贵重的,否则长公主不喜欢,回头同皇帝抱怨一下,她一个区区六品女官,照样要受罚。
温嘉姝哼了一声,也不同敏德理论,让宫人启了殿门,敏德仍抱着些希望,“娘娘,要不要奴婢现在去给您寻一件什么东西,好歹让圣上高兴一下。”
“圣上高兴与否,和我有什么关系?”温嘉姝温和地看向敏德,从荷包里拿了一条精心编制成的五彩丝送他:“总管,我刚才和你说笑呢,你不用担心我。”
敏德受宠若惊,才知自己是杞人忧天,连忙把温嘉姝赠给他的五彩丝线系在了腕上,皇后都能想起给他丝线,哪能不给圣上送?
温嘉姝让殿里头服侍的内侍引路,一路到圣上休息的中殿,皇帝已经换好了衣履,还未戴冠,见她来后,便让正在给他束发的女官退下,把纱帽递给了她。
“臣女还没有过门,圣上就知道要使唤人伺候了。”本来就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也不费什么事,温嘉姝三挽两倒,给圣上束发戴冠一气呵成,末了手放在他的肩上,静静端视着皇帝在铜镜中的面容。
“阿姝在想什么?”圣上抚上她纤长的手指,侧头笑道:“你梳头的手艺倒强,以前学过吗?”
“和我阿娘学的,之前也拿我阿耶练过手。我阿娘说以后到了婆家,我侍候舅姑的时候如果能学着给婆母和夫君梳发,也能多讨喜些。”温嘉姝把手抽了出来,坐在了一边的罗汉床上。
“胡闹,”圣上稍有些羡慕温晟道从前的日子,却又不赞同她给父亲梳头的做法:“你不拿你阿娘试一试,却来叨扰温司空?”
坐具的小几上摆放了数枚金色的桃子,她瞥了一眼,对圣上说道:“女子的头发金贵,当然不能让我一个生手上去乱试。圣上没娶过妻,当然不明白。”
皇帝想要坐在她身侧,却又招了人的嫌,“好大的一张床,又不是坐不下。外头的天气这样热,圣上也正经些,你坐案几那头,咱们正经说话不好么?”
“阿姝,殿里头放了冰的,哪里有你说的这样热?”圣上照着她的话坐了过去,心里却惦记着她曾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柔软乖顺:“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在翠微殿里的时候你坐在我怀里和我说话,你走以后,我还常常梦见那样的场景。”
她心里微有些触动,但并不想这样快如他的愿:“那圣上今夜再做一场梦就是了。”
“阿姝,”他握住她搭在案几上的手,低声请求:“那你不能让我做一场白日梦吗?”
温嘉姝随口扯了个谎:“那可不成,我今日身上不干净,若是污了圣上御衣,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你平常不是月末才会来么,怎么这个月还没走?”圣上惊诧万分,转而扣住了她的手腕,试着探她的脉:“你来几日了?”
温嘉姝听了这话,只比他更震惊十倍:“道长,你为什么知道我每月的日子!”
她只是随口编了个借口,哪想到道长居然连她小日子什么时候来都清楚!
圣上约莫懂一点医术,温嘉姝的脉息平稳,面色红润,看不出有什么内病,他讪讪收回了手。
他时不时会问问温嘉姝做什么,那些被派去照料她的宫人有时候为了凑一凑字数,便把温娘子来事那几日的不适也写了呈给皇帝。
“这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朕知道这些有何不可?”
圣上脸上升起些可疑的红,咳了一声道:“我让人去传太医过来,让他们给你看看,趁着封后大典之前把身子调理好了,可别落下些什么毛病,老了就更难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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