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月24-26日
周锐是被嘴巴里腥咸的味道弄醒的。
被电棍击倒在地后,他的嘴唇碰到了石灰地面上,嘴唇内侧磕破了,掉了块肉。他马上将上下齿紧密咬合——还好牙齿没有任何松动。
虽是冬天,可审讯室内异常闷热,令他感到窒息,环顾四周,这场景他有印象。两个多月前,火车站前的扒手就是被扭送到这间审讯室接受审讯的。
有人吗?他冲着门口疾呼一声,没有人回应。
过了半个小时,安腾推门进来,走到周锐的身后,俯下身,问他现在是不是清醒。周锐扭头看向他,那是一脸小人得志的傲慢。
“安警官,我犯了什么法吗?”
“我是在哪儿找到你的?”安腾问。
“你在哪儿找到我,有什么关系吗?”周锐反问。
“重不重要,你说了不算。”安腾说,“说说吧,你这些天一直都躲在翁红月家是干什么?”
“注意你的用字,我没有躲,我是住,住在红月家。我不出来,不露面,也不犯法吧?”
安腾走上前,靠在他面前的桌子一角。
“好,话头既然由你先挑起了,那我就顺着往下说,你说你和陈自力没关系,可为什么,陈自力刚一死,你就他妈住进了他家里?”安腾说话间,把周锐揪了起来,又重重地按回到椅子上。
“安警官,法律没有规定,禁止和一个丈夫刚死的女人谈恋爱吧?要真是我无知了,你们就赶快把白纸黑字的法律条文拿出来,给我看看。要是没有的话,你们就把我放了。”
他看到安腾的脸上浮现出怒火,猝不及防,他的脸上挨了一记重拳,一个趔趄,他从椅子上重重地跌倒在冰凉的地面上。“我也奉劝你一句,想清楚了,再跟我说话。”安腾离开审讯室。
周锐艰难地从冰凉的地面上起身,疼痛消散。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动静,他爬起来,把耳朵贴在门边上。他听不太清两个人在说什么,只是在说话的过程中,声音越来越大,看起来像是在争吵,很快,他辨认出是翁红月的声音,她来了。
他赶忙对着门缝大呼:“红月,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他听到翁红月不管不顾安腾的劝阻,径直闯了进来。她紧紧地抱住他,“我还以为你不带我,自己离开了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安警官擅自闯进了你家,把我电晕后,带到了这里。”
安腾再次走了进来。“安腾,我可以去市里,告你私闯民宅,你知不知道?快把周锐放了。”安腾摇头,“他涉嫌杀害陈自力,暂时放不了。”
“安警官,自力的死是自杀,你在胡说什么,安腾甚至都不认识自力。”
“认不认识,等我问清楚了,自然明白。”
“你只是派出所的民警。别以为我们是法盲,你根本没权力拘留周锐。”
“紧急情况下,派出所有权力先强制拘留,再向上级申请批报。”安腾解释。
翁红月突然把双手伸到安腾面前。安腾问她,这是要干什么。“你不是喜欢拘留嘛,那你也把我拘留了。他在哪,我就在哪。我要陪着他。”她看向周锐,眼神里的决绝,看起来可绝不像在开玩笑,“来啊,咱们这小地方的派出所不会就一副手铐吧?”
翁红月的挑衅并没有激怒安腾,“你不能留在这里陪他,他是嫌疑人,你算什么?”
“嫌疑人家属,分量够吗?”翁红月这副泼辣的尽头,让安腾看起来有点手足无措,“你要关他多久,你就关我多久。你怎么审问他,就怎么审问我。你刚才打了他,你也可以打我。你要说他杀了人,那我也是共犯。因为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我家。”
安腾不再说话,再次问她确认真的要待在这里吗?翁红月点点头。“你要是以为你在这儿撒泼,我就会放了周锐,那你就是异想天开了。你想陪他?我成全你。”安腾重重地将审讯室的门关上。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
翁红月抱住周锐,看着他的双手被反铐在一起,一脸疼惜的样子子。她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调侃说,刚才她看起来挺厉害的,他还以为她心中早有下一步的主意了。“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他要是一直关着你,我们要怎么办?”
一次彻头彻尾的意外。他从没想到,翁红月的家——这座他锁定的理想的“安全屋”——会有被人发现的一天。从安腾的问话中,他能感觉到,安腾已经调查他很久了。到底是哪一点露出了破绽?
两人这样抱着,沉默蔓延了许久。周锐突然凑在她的耳边,“如果我告诉你,我跟陈自力的死真的有关系。你现在还会跟我在一起吗?要认真想想再回答我。”这是一个下意识间问出的问题,没经过任何严谨的思考和利弊的权衡。此时的他为什么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他此刻需要翁红月的帮助。如果这近乎自曝的假设换取的回答是否定的呢,翁红月弃他而去,他接下来的计划也因为他被困在这里而全面瓦解。
“你想听实话?”她问。
“想听。”
“我想清楚了,我不会为一个伤害我的死人流泪。无论他怎么死,都跟我没有关系了。”
“那我们可就坐实了奸夫淫妇的罪名。”
也许,这就是答案。他的下意识里,相信翁红月的回答一定是站在他这一方的。他只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而已。如今,他也只能借此聊以自慰。他会被安腾转交给刑警,刑警会顺藤摸瓜,找到陈自力死亡的真相。
真不甘心!他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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