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学校正式开始上课, 之前沸腾的那股劲慢慢被钟声抹平。
但苏妗一连好几天都魂不守舍,杨清河知道她受了惊吓,可她发现自己似乎不擅长安慰人。
当初在美国的时候,周祁皓大约十岁,有一个学校里组织的绘画比赛,他在班里这方面也算出众,是美术老师亲自挑的他,让他去参加比赛, 同时还有班里一个老师的女儿。
周祁皓回来很兴奋的告诉她这件事, 并且拍着胸脯说有自信拿第一名。
那个时候的杨清河已经在青年油画的圈子里小有名气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也会擅长绘画, 这种莫名的关联和相像让她不知所措的同时又好像有什么被渐渐融化。
周祁皓在她眼里是个很聪明的小孩,所以她当时说:“我觉得你拿第一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周祁皓跳上来就抱住了她。
杨清河拍拍他的背。
在这个家里, 或许从没有人在意过他的成绩和荣耀。
第二天傍晚, 周祁皓回来的时候夕阳还剩一丝, 他就踏着仅有的一点余晖失魂落魄的走进了周家大院。
家里没有人, 只有杨清河,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在看书,秋千绳摇晃几下忽然停了。
周祁皓站在她面前,说:“姐,我好像被骗了。”
事情的原委大约是这样的:比赛前, 那位老师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问他比赛打算画什么。周祁皓还没想好, 就很摇摇头。老师把美术课本拿过来翻了翻, 执着一幅简单的蜡笔画,问他画这个怎么样?
这位老师鲜少这么关心过他,他说当时很开心,就点了头。
他觉得老师肯定是为他好的。
当时那名老师的女儿也在边上,她给自己女儿挑的是难度系数较高的小狮子卡通画。
他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心里仍相信老师,比赛下笔时犹豫再三,画了那幅蜡笔画。
可回来的时候越想越觉得奇怪。
杨清河听完摸了摸他的头,也许他还不够聪明,或者太单纯。
她不能责怪他,也不能去当着他的面数落老师,可也说不出什么安抚人心的话。
隔了几天,比赛结果出来,周祁皓回到家闷着什么也不肯说。
杨清河陪着他看了几个小时的猫和老鼠,吃了三罐薯片。
纯情小男孩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说:“今天公布获奖名单,念到了她女儿的名字,她就站在我旁边,故意假惺惺的说怎么没有周祁皓的,这不可能啊。这当然不可能,那画那么简单,没有水准,怎么可能得奖。”
杨清河:“看来美国的教育也就这样了。就当买个教训怎么样?”
周祁皓抱着脑袋气呼呼的,过好一会埋怨道:“姐,你会不会安慰人?”
杨清河:“不会。”
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试图缓解一个人压抑的心情。
过去,她从来都是躲着藏着,没有人让她去理解,也没有人理解过她。
......
苏妗战战兢兢的模样确实让人心疼,可杨清河感觉自己就像电影的那只手,伸出去,犹豫着触碰,又缩了回来。
一到晚上苏妗就会阳台的门帘拉得紧密不透风,一条缝隙都不能有,睡觉也贴着墙壁,整个头埋在被窝里。
这几天寝室的灯都是一夜开到天亮,苏妗是个很为其他人考虑的女孩,也曾让杨清河熄灯,她怕吵到杨清河休息,可杨清河说没事。
这日,杨清河洗漱完躺在床上敷面膜,苏妗也早早的上了床,躲在被窝里一抖一抖的。
杨清河觉得她的恐惧过了头,甚至有点病态。
她盯着天花板,轻声说道:“苏妗,要不明天我们去看看医生吧?”
苏妗还在那一抖一抖,没回她话。
杨清河侧过目光,“苏妗?”
“啊?什么?”苏妗突然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头发都是乱的。
杨清河:“......明天去看看医生好吗?”
“为什么看医生,你生病了吗?”她眨着眼。
“你得看医生,你太紧张了,太害怕了。”
“我......”苏妗迟疑了,就在这时,她被窝一亮,屏幕的光折射到她脸上,苏妗赶紧拿出手机看。
杨清河捕捉到苏妗眼睛的亮光,像是少女的羞怯和不安。
杨清河敷面膜不敢笑,可声音里满是笑意,问道:“原来你这几天玩手机玩那么晚是恋爱了啊。”
她原以为苏妗是失眠,靠着手机解闷。
一听恋爱二字苏妗的脸立刻红成番茄,“我没有,没有...恋爱......”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杨清河:“合着这段时间失魂落魄心不在焉是因为手机那头的小哥哥啊,我还以为你......”
“不是这样的......我......”
她确实害怕来着,但眼前有个比跟踪狂更让人烫手的山芋。
杨清河撕了面膜,盘腿坐着,“他你们班的?”
见杨清河饶有兴致,苏妗心一豁,也从床上坐了起来,裹上小被子,糯糯道:“我们班班长。”
“帅吗?”
“嗯!”
杨清河:“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妗慌忙摆手,“没呢,就是聊聊天。”
杨清河手托着下巴,“和我说说呗。”
“你愿意听?”
“嗯。”
苏妗咬咬唇,“其实过去一年都没什么联系的,就很普通的同学,不过他真的好优秀,是我们专业的第一名,去年还拿了好多奖,可人好像话不多,总是冷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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