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们拦住了看热闹的民众,就要关门,落千山眼疾手快,也挤了进去,摆摆手阻止别人的招呼,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骨节响声。说不得一会就要在这个学子身上发泄一下怒气了。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些秀才们嘴巴碎,打起来还算是舒服,至少比麻袋舒服多了。想到那拳拳到肉的快感,落千山顿时发出了两声怪笑。
子柏风听到背后动静诡异,悄然一回头,就看到一个人高马大作军士打扮的男人正紧紧地拎着自己,看他看过来,对他咧嘴一笑,白牙森森,一只手在腰间的长刀卡簧上弹了一下,杀气凛然!
“阿勒,这什么状况?莫非鸿门宴?不会上堂就把我砍了吧。”
刚才敲鼓的时候,子柏风玩的还很嗨的。这会儿突然觉得两腿发软了,似乎……哥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不过,已经到了这里,想要退也退不了了。
子柏风脑袋一横,气势反而更横了一点。
子柏风进了正堂片刻,略显疲惫的府君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坐到了正中间,揉了揉眉心,道:“何人击鼓鸣冤?”
他一抬头,首先看到的不是子柏风,却是落千山,以询问的目光投过去,却看到落千山缓缓摇头。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府君却依然失望不已,心中更是烦躁,再看堂下的小子,怎么看怎么可恶。
“学生子柏风。”面对府君那严肃的面容,子柏风一抱拳,不卑不亢道。
“你有何冤情?为何不投书陈情?”文人和平民百姓申冤的渠道是不同的。
“学生本打算求见府君大人,奈何府君公务繁忙,久等不及,故而出此下策,请府君恕罪。”
“恕罪?”府君心情非常不好,不耐烦道,“是否恕罪还要看你有没有罪。说吧,你有何冤情,状告何人?”
子柏风左右看了一眼,出来的只有府君一个人,主薄之类的都没来,两边各七八个衙役,一侧摆着个小桌,一个师爷正在奋笔疾书,显然是在做记录。而身后不远的地方,那个凶恶的大兵正玩着腰间长刀的卡簧,发出了有节奏的咔嚓咔嚓声,看到子柏风看过来,又露出了一个凶恶的表情。
子柏风把心一横,道:“启禀府君,学生乃是为了下燕村三百余口百姓申冤,学生要状告的,就是府君大人您!”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
两边的差役们面面相觑,师爷张大了嘴巴,手中墨水滴落胸口,而那扰人的咔嚓声也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呆住了。
“说啥子?”不知道谁惊讶出声,一口土话方言。
“什么?”连府君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子柏风莫不是戏子出身,这种戏文里的故事,竟然能够到现实中来?他以为自己连日忙碌出现了幻听,连忙掏了掏耳朵,喝了一口茶水压惊,道:“你再说一遍!”
子柏风又说了一遍,声音朗朗,丝毫不见心虚。
府君顿时就凌乱了,他又气又笑,道:“你为什么状告我,又要状告我什么?”
他摆摆手示意后面摩拳擦掌的落千山稍安勿躁,且听这个子柏风怎么说。
“我告府君三罪,一罪任人不明,二罪监管不力,三罪无理加税。”
府君居高临下看着子柏风。
这个子柏风确实是略有才名,而且那一篇锦绣文章确实是天花乱坠,自己看了也是赞不绝口,不过这点点的好感,都被木雕事件冲淡了,当初怒气勃发的府君虽然没有继续追查,却也知道把他心爱的木根雕变成了两个胖娃娃的,就是眼前这个子柏风。
这小子,煞是可恶!
而且,加税这俩字,又戳到了府君的痛楚,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看府君又端起杯子,两边的衙役们都抓紧了手中的杀威棒,只等府君润完喉咙,一声怒喝就上前乱棍暴打。
明显感觉到气氛遽然紧张,子柏风也不在卖关子,他朗声道:“府君任由无能之辈监管赋税,一纸账目错误百出,岂非任人不明?而竟然以这错误百出的账目为因由,加征赋税,岂非监管不力?而诸般因由本就站不住脚,府君这无理加税的罪名,难道有错?”
“大胆!”落千山暴喝一声,就要上前把子柏风拿下,府君那是他视若亲父的人,岂能容许别人如此冒犯!
更何况,府君的难处,别人不懂,他岂能不懂?府君宅心仁厚,心怀子民,诸般压力自己一力扛下,绝对是百载难见的好官。
“且慢。”府君面容虽然阴沉地能够滴出水来,却依然抬手阻止了落千山,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子柏风,久居高位,他的官威便像是滔天洪水,向子柏风一浪浪的压过来。
在子柏风的眼里,眼前的这位府君大人,全身有类似灵力的东西在流转,给人的压力愈发巨大。
子柏风深吸一口气,道:“我有证据,府君可敢让主管赋税的吏员当面对质?”
他从随身的木盒里取出了一本账目:“这是我下燕村五十三年来的所有账目,一笔一划,清晰无比,历年赋税,无不结清。为何又让我下燕村再交三年赋税?府君可知,为了这三年赋税,我下燕村村民搜肠刮肚,卖儿鬻女。这三年赋税收上来,世间再无下燕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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