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小丫离去,身边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名身材高耸,一脸青涩的年轻人,这人是老相识了,正是刚才与鲜卑人交手时通力协作的那名青年。
抖擞精神,刘澜上前拍着这位曾经一起并肩战斗过的战友肩膀,道:“小兄弟,刚才可多亏你了!”
年轻人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居然像小姑娘一样忸怩起来,大大咧咧的刘澜咧着嘴问道:“有事?”
“司马,有些事想单独和您说!”
“但说无妨。别忘了我们可是一齐并肩战斗过的兄弟!”
年轻人立时喜不自胜,忙不迭道:“小子有一个条件,只要司马答应,小子愿意把百姓带回卢龙!”
刘澜哦了一声,面容变得严肃,之前大大咧咧的样子也瞬间消失不见,在一些问题上就算有人侵犯了他的利益他也并不介意,可在原则问题上,他的心思就会变得异常细腻,而年轻人开口便先提条件,这无疑触及到了他那根敏感神经,很不舒服!
如果,如果他真有什么困难,大可直截了当的说,‘富有正义感’的司马绝对不会拒绝,但他拿送百姓回卢龙作为条件就让他彻底对其失去了好感,眼神转冷,沉声道:“你要知道你并不是在帮我,甚至可以说是在帮你自己,至于你说的条件,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没有兴趣和你谈!”
司马转身就走,看着离去的背影年轻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呆滞,在这样的情况下,若他是刘澜的话一定会一口答应,但事后会不会帮忙那就另说了,就是取一折中办法,他也会问问到底是什么条件,可他连问都不问,难道这人是傻的?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情急之下年轻人只能追上去,低敛眉目,道:“司马,我妹子被抓走了,求您帮帮我,救我妹子出来!”
刘澜脑子嗡的一声,妹子二字好像触动了潜藏在脑海最深处的某一条神经,随即眼前浮现出一幅幅场景,这、这竟然是‘刘澜’的记忆!
此刻占据刘澜身体的司马如同亲历者他看到了一幕幕记忆深刻的场景,如同穿花蝴蝶般跃然眼前,那感天动地的场景,让极易感动的司马忍不住眼泪就流了下来!
那一年寒冬,飞雪千里,玉树银花,有一少年卧坟嚎啕。
少年出身在幽州涿县平民家,爹爹服役一去不复还,后来有官来家说你爹杀场战死,为国尽忠,娘嚎啕大哭成泪人,不是哭爹为啥走,而是边哭边骂为啥不等孩子长大你再走,如今寡母带着三个娃,往后的日子可怎么活!
好在家有薄田几十亩,官府每月还发些抚恤粮,而且长子已经十五六,有膀子力气能随她下田去耕犁,虽说一家四口要吃饭,可如今长男成了家中的壮劳力,老母减了二妹、三弟的口粮给长男,可三个孩子哪个不是身上掉下的心头肉,看着儿女面黄肌瘦如柴骨,凄凉哽咽每到夜里都会偷着抹眼泪。
幼女懂事拭着老娘眼中泪,娘别哭,妞妞不饿。幼子学着姐姐也拂拭,娘别哭,儿也不饿!
熬过了冬日到开春,不想该死的老天发大水,眼睁睁看着禾苗被淹死,眼瞅着米缸已见底。
听说隔村易子能享食,看着小儿子心滴血,最终没有干出这等事。
如今长男已长成,就是自己死了也不妨事!下锅煮了三碗米,看着三儿大口吃,妞妞说,娘你也吃。幼子说,娘你也吃。长男说,娘你也吃。看着三子心凄凉,微笑着说早在刚才就吃过,你三个儿快吃别说话,小心娘亲打屁股!
第二天,家里多了一盆肉,可老娘却再也无踪影!
洪水退,冬来到,老娘再也没回来,长男带着幼弟与小妹,可抚恤粮就是一人的量,长男只得出城上山去找食,只要能吃,不管是草根树叶或树皮,还是遇到的野味都拿来吃。
这一日回城从市集过,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他。
市集一角跪着两个人,一个十一,一个八岁,涿县冬日有多少冻死骨,可那两具小身体却瑟瑟发抖跪在当中。
刘澜心头怒火滔天,气呼呼向着幼弟幼妹身前走,可到了近前,才发现弟弟身前写,能劈柴,能种地,只卖谷米三十斗。妞妞身前写,能女红,能烧饭,只卖谷米一石半。
刘澜气得就要拿脚踹他俩,可看着那眼发青、嘴发紫的幼弟幼妹心发苦,温柔地扶起弟、妹两个人,拉着小手就朝家走,边走边严厉的说以后别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哥不管如何也能把你们两个拉扯大!再说只要能熬过今冬等到开春,种下的禾苗长熟你俩就不会挨饿了!
第二日,刘澜回家发现弟弟躺在血泊中,勃然大怒对着双手鲜血的妞妞问,你杀的?她摇头,再问,她就哭!
看着妞妞哭,只有十五的刘澜也跟着哭,如今口粮已过半,只要少张口吃饭另外俩人才能活。弟弟妹妹都是最亲的人,就算是自己饿死也不能让他俩死,他傻傻的不想放弃任何一个人,可那妞妞竟然干出这种事!
妞妞上前想要给哥哥擦眼泪,刘澜冷漠的甩手推开她,都说女人心狠如蛇蝎,老娘抛下咱们走,你更是狠心去杀弟!
妞妞哭着说不是。
刘澜眼神冰冷的起身往外走。
看着哥哥背影妞妞跺脚站在原地哇哇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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